三十五 “詭異”死神
30多年來,幾乎每個夏天,死神都會如約來到雲南省崎嶇高地上的這個小村落。當一個叫李林梅的農婦提著一籃蘑菇,走過王傢村村頭的小路,看見一間小平房門前掛起瞭嶄新的白佈簾,她就能知道村裡又有人被“拖”走瞭。
王傢村是雲南大理東面的一個小村莊,距離大理市區大概需要一個小時車程。每年,當季風和季雨抵達這裡的6月底,村裡就會有不同年齡的人一個接一個地神秘死去。
沒有人知道“兇手”是誰。
村裡唯一的醫生李光輝臉色發白地從靈堂走出來。他皺瞭皺眉頭,自言自語道:“下一個死的會是誰?”
神秘的兇手
發生在王傢村以及周圍地區的類似死亡案例,一律被稱為“雲南不明原因猝死”案。從1978年以來,當地已有超過400多例死亡病例和幾十例非致命性心臟病病例,被歸入這種“不明原因猝死綜合征”。
就像魔咒一樣,這些“不明原因”的猝死總是集中暴發,村民們毫無征兆地陸續死去。因此,當村莊裡出現第一個死者,往往會引發其他村民的恐慌。
然而,沒有人知道“兇手”的真面目。50多歲的李林梅記得,從上世紀70年代末開始,每年的雨季,都會有不少專傢從昆明甚至北京趕來,鉆進這個海拔2000米左右的村莊。這些戴著眼鏡的城裡人總會皺著眉頭,在本子上塗塗畫畫,然後又陸續地離開。
2005年6月,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流行病學首席流行病專傢曾光帶領他的團隊來到雲南大理。他們和雲南省本地的專傢,開始瞭為期5年的追蹤工作。第一步,他預測這些發生猝死癥狀的村莊,包括王傢村在內,進行瞭生活評估。
在此之前,雲南省地方病防治所副所長黃文麗帶領另一支團隊撒開瞭一張大網。從2002年開始,黃文麗為這種病癥編制瞭一份長長的危險因素清單,上面包括腸道病毒感染、飲用山溪水、酗酒以及食用植物油和蘑菇。
“但任何一個證據都沒法說服大傢。”劉吉開說。他是中國科學院昆明植物研究所的首席藥物學傢,參與瞭這次長達5年的調查取證。
為瞭逮住元兇,人們想盡辦法。起初,雲南本地的專傢傾向於將死因歸於克山病。在這塊雲南北部崎嶇的高地上,土壤缺乏硒元素,是克山病的一個誘因。
這個論斷很快被推翻瞭,雲南的研究人員僅在4個村莊發現瞭柯薩奇病毒,這是克山病導致死亡的致命因素。此外,克山病患者的心臟肌肉在受到柯薩奇病毒的侵襲後,會導致器官病變。而近半數的猝死者心臟“看起來是正常的”。
死亡依然在繼續。劉吉開聽到的故事“都十分驚悚”:在臨死前的幾個小時裡,約有2/3的患者表現出各種異樣的癥狀,比如心悸頭暈、惡心、癲癇、疲乏等,有一些怪異的癥伏甚至無法歸類。
由於之前無數次無疾而終的調查,村民們對這些專傢的到來已習以為常。古老的流言,依然在村民之間流傳。年長的村民會告訴小孩子們:每年6月到8月的雨季,千萬不要在很晚的時候出門,否則就會被“鬼”拖走。
然而,死亡並非僅僅發生於夜晚。有的村民在白天與人談話時,猝然倒地,心臟停止跳動。
追捕兇手
就在專傢們束手無策之時,神秘莫測的“魔鬼”終於留下瞭蛛絲馬跡。
2005年夏天,雲南本地的研究人員給曾光和他的團隊送來瞭一組心臟組織病理幻燈片。圖片來自3個傢庭,這3個傢庭在同一時間,都各有兩個人死亡。
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一種致命的心律不齊,有跡象表明,某種類似藥物或毒素的物質打亂瞭心臟的平衡。為瞭證實這一種想法,專傢們向醫院索要瞭這些死者死前的心電圖,心電圖證實瞭這種懷疑。
此外,在2006年和2007年的調查中,專傢們又獲得瞭一個巨大的發現。他們在幾戶死者的傢中發現瞭一種白色的小蘑菇。而另外幾名猝死者的傢人也承認,死者生前食用過這種奇怪的小蘑菇。
2008年的夏天,劉吉開開始對這種小白蘑菇進行毒性測試。
捕捉“魔鬼”的科學實驗就此開始。
劉吉開和他的團隊成員們戴上手套,將這種看起來尋常的小白蘑菇浸到酒精裡。這種特殊的酒精在實驗中往往用於化學萃取。
經過一到三天的“泡酒”,劉吉開從萃取的溶劑中提陳出來一種復雜的提取物。這種提取物被裝在化學容器裡,運往位於北京的中國醫學科學院實驗動物研究所。
一些健壯的小白鼠被挑選出來,裝在實驗籠子裡。提取物被分成不同的劑量,作為食物,喂食給這些小白鼠。
出乎意料的是,在24小時之內,小白鼠們陸續死去,無論吞食的劑量多少。他們死亡之前,均出現一種奇怪的癥狀:得瞭癲癇一樣,不斷顫動,出現水腫、小腸出血。事實證明,小白蘑菇有毒。
接下來,劉吉開將所有的提取物,加以提純分離。光譜技術也投入瞭使用。劉吉開用電子質譜儀將這種化合物的分子打碎,利用光譜技術中的核磁共振成像,剝離出3種“奇怪的”氨基酸。
“3種都是有毒的。”劉吉開說。他幾乎已經可以斷定誰是每年光顧雲南村莊的“鬼”。
趕跑兇手
並不是所有人都同意這個說法,比如李光輝。他堅持認為,山溪受到有毒物質或者病原體的污染,是導致這種猝死綜合癥的主因,“絕大多數的病例都喝過臟水”。這個地區的村民喜歡飲用山裡的天然水,盡管在專傢們看來,這種水有股奇怪的味道。
劉吉開也證實,並不是所有的猝死者都食用瞭這種小白蘑菇。調查組的研究人員註意到,重金屬元素鋇似乎在死亡過程中起到瞭一定作用。它可以引發心率失常。
2006年,調查組對發生群體性猝死的兩個村莊,對死者及傢屬提取瞭血液樣本。很多人的鋇含量都超標瞭,其中一名死者達到瞭很高的含量水平。而在另外一個群體性猝死事件中,死者的血液、尿液、頭發和本地的水中,都檢測到高含量的鋇元素。
至今,常將蘑菇裝進竹籃的李林梅和一些村民也不願意相信,是小白蘑菇導致瞭猝死。在這些雲南高地的小村落裡,野生蘑菇是他們的重要收入來源。蘑菇的采摘季一般在每年的七八月間,“幾乎整個村子的人都去采蘑菇瞭”。
(完!)
黃山,在遊客心中是一個放松消遣的絕佳聖地。然而,對於已經在黃山生活瞭40多年的資深導遊蔣國勇來說,不論是從小聽說的傳說,還是親身經歷的怪事,黃山始終是讓他敬畏的。
墳前吃土的姐弟倆
蔣國勇傢在黃山南麓的湯口鎮,父親是挑山工,靠山吃山,從小跟著父親上下山的他也練就瞭一副翻山越嶺的鐵腳板。“如果是我自己爬山,從山底順著大路走到海拔1683米的始信峰,也隻要3小時,如果鉆小路的話,四五個小時就可以上下一趟。”蔣國勇說,“可從小村裡的老人就跟我講,就算是黃山人,這座山也不能隨便爬。”
很小的時候,蔣國勇就聽說過同村一對姐弟的遭遇。有一天,一對姐弟倆一同出去玩,可到半夜都沒回傢。他們父母發現孩子失蹤後,就挨傢挨戶去求救。於是,全村人都幫忙去找,漫山遍野地敲鑼打鼓。後來,終於在一座墳墓前找到瞭那對姐弟。
據說,那對姐弟像中瞭邪一樣,直挺挺地坐在墳前,手上、嘴巴裡,已經全是土,估計是自己抓瞭土往嘴巴裡塞的。“姐弟倆的父親趕忙沖上去,給他們一人一個巴掌,扇倒。過瞭一會兒,那對姐弟哭著爬起來,終於算是醒瞭。小孩們說,快傍晚的時候,本來要回傢,但在村口遇到一個人,說是要帶他們去找好吃的,不知道為什麼就到瞭這裡。”蔣國勇說,“後來,這個故事被添油加醋,越傳越神,搞得十裡八鄉都知道瞭。後來,隻要天快要黑的時候,我們村再沒有一個小孩敢出門瞭。”
老嫗和銹花鞋
到瞭晚上,小孩不能出門,更別說上山,大人出門也有禁忌。“我傢隔壁有個小夥子小張,因為沒有領營業執照,隻能在夜裡上山賣東西。為瞭避開巡山隊,就喜歡找小路上。”蔣國勇說,“有一次,他帶著兩個朋友一起上山,快到山門時,突然感覺一陣冷風吹過,打瞭個寒戰,於是小張跟兩個朋友說,你們抄近路吧,我有事要走環山公路。”然後,他們三個約好瞭山上會合的地點便出發瞭。當小張到瞭會合地點,發現同伴竟然還沒上來。
等瞭十幾分鐘後,他覺得有點不對勁,就順著那條近路下山找同伴。最後,在半山腰的一個亭子裡看到瞭他們,都跪在那裡發呆。小張也是沖上去就給瞭他們幾個耳光,把他們抽醒瞭。其中一個人手裡還抓著一隻繡花鞋。他告訴小張,他們在半路遇到一個老嫗,說自己迷路瞭,請他們帶個路,走著走著就失去瞭意識。
“那些故事是真是假,我也沒法查,但我們黃山人從小就被老年人教訓,夜裡小孩不出門,爬山不能抄近路。”蔣國勇說。上學後,蔣國勇才慢慢瞭解這些規矩背後的科學道理。“黃山山體主要由花崗巖構成,大多數山石都是垂直的,同時,因為經歷瞭漫長的造山運動、地殼抬升、冰川的洗禮以及自然風化作用,那些山石遭到瞭強烈的侵蝕切割、斷裂和裂隙縱橫交錯。”
蔣國勇說,“所以,爬黃山跟爬一般的山不一樣,有些地方眼看著很平坦,其實裡面橫著一條大峽谷,有的山坡看上去不高,走近瞭才知道是陡峭的懸崖。”
因為黃山這樣的地質結構,蔣國勇自己也遭遇過一次教訓。“一天早晨,我跟父親上山後,突然想跟他比比誰能先下山。他走遊客走的大路,我就鉆小路。”蔣國勇說,“爬到一個山坡上,我看見環山公路就在三四裡路之外瞭,於是就想從這個山坡滑下去,然後走條直線上環山公路。”等蔣國勇滑下那個山坡後,他就後悔瞭。
原來,下面的山體竟然是幾乎筆直的峭壁,他剛剛要是多跳幾步,說不定就摔下去瞭。“這時候爬是爬不上去瞭,我隻好把鞋子脫掉,靠腳趾扒著巖石的縫隙,緊貼著巖壁往下挪,到傢的時候,腳都快磨爛瞭。”自此以後,蔣國勇就算白天也不敢再抄陌生“近”路瞭。
兩個白衣人
就算這樣,蔣國勇在中學時候遇到的一件事,至今回想起來都會冒一身冷汗。
蔣國勇住的那個村在九龍瀑的山腳下,因為從小被老人警告不準走近路,所以他上下山都是走乾隆禦道。“這條路是自古上黃山的第一條路,據《黃山志》記載,這條道是時任兩江總督的高晉專門為迎接乾隆皇帝下江南所修,成為‘乾隆禦道’,道路入口處,建有‘黃山勝境’石牌坊一座,‘黃山勝境’四字為高晉親筆題寫。
這條路一直通到雲谷寺。”蔣國勇說,“當年暑假的時候,我們也會做點小生意。一般是夜裡十一二時開始上山,背點燒餅,專門賣給那些在山上看日出的遊客。等下山時,天已經蒙蒙亮瞭。下瞭山門,再走兩三裡路,就遇到一片竹林。”
這時,蔣國勇突然發現前面有兩個人。“那天月光很好,我親眼看到他們是從水溝裡爬上來的,一身白衣。”蔣國勇說,“我心裡一慌,想往回走,但感覺他們已經看到我瞭,轉念一想,這裡都是平路,我年紀小,跑肯定跑不過他們,隻得硬著頭皮往前沖。”
出人意料的是,那兩個白影並沒有朝蔣國勇走來,而是盤腿坐在瞭路中央。“走到他們面前,我不得不停瞭下來。一看,兩人都沒穿鞋子,腳上裹的是白佈。”正當雙方僵持的時候,其中一個白衣人開口瞭。“他問我,有幾個人?我撒瞭個謊說,兩個人。
他又問,是男是女?我繼續撒謊,是姐姐,馬上過來。”蔣國勇說,“他們說的是普通話,我想,萬一是打劫的,剛才在山上賣掉的十幾張燒餅錢就都給他們吧。”誰知道那兩個白衣人什麼話都沒說,閃開一條道,還向他擺擺手,示意可以過去瞭。
蔣國勇點點頭,故作鎮定地從兩個白衣人中間穿瞭過去。“一開始我還不敢跑,但後來越走越快,拐下一個山坡後,就拼命跑啊,原來要一個多小時的路,結果30多分鐘就跑到傢瞭。”
蔣國勇回傢後,把這件事跟村裡老人一說,老人們都說他是撞邪瞭。“當地人都說我遇到兩個白衣人的那片竹林終年不見陽光,所以很邪門。後來,當地人把那片竹林中的一座小寺廟改成瞭豪華酒店,但我們當地導遊都不敢住到裡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