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孔壽在房上,看見飛雲一夥賊人正在那裡談說行刺之事。孔壽想起一鏢之仇,飛身跳在院中,一擺鏈子錘說:“飛雲!孔大爺我跟你朋友相交,你無故夜晚移禍於我,把幾個差官引到我們那裡。你逃走瞭,我都不惱你;又在葵花觀把我等用迷魂藥醉倒,要殺我們。也是我等命不該絕,石鑄將我們救回公館。你這廝夜晚行刺,又用毒藥鏢把我打傷,幸喜有朋友不遠千裡去討藥,才救瞭我的性命。我今既有命見你,你我今日是一死相拚瞭。”飛雲僧方要上去,吳元豹說:“飛雲兄閃開,待我來捉拿這無知小輩。”躥出座位,一順手中的八楞亮銀錘說:“來者你是何人?敢在這裡吵鬧!快通上名來。”孔壽通瞭名姓,說:“小輩,你是飛雲僧的什麼人?”吳元豹說:“我的綽號人稱癩頭黿,我這吳傢堡一向無人敢來撒野,你這無知小輩也不知我的厲害。”說罷,一擺那對銀錘,錘頭碰錘頭,隻聽喀嗒一響,由錘內冒出一般黃煙來。孔壽聞著異香,隻覺得天旋地轉,頭暈目眩,心裡慌亂,眼前一黑,就撲通栽倒瞭。吳元豹便吩咐手下人把他捆上。
趙勇一瞧孔壽被人拿住,氣往上沖,說:“賊人休要逞強,待我前來拿你!”說罷,一擺短鏈銅錘,跳到院中,照。吳元豹就是一錘。吳元豹將身閃開說:“你是何人?”趙勇說:“你傢大太爺姓趙名勇,人稱白面秀士。”吳元豹一聽此言,把雙錘一碰,又放出瞭一股黃煙,趙勇聞著異香直透鼻孔,頭暈眼花,心中一亂,也撲通翻身栽倒。
房上眾人看著都不禁一愣,疑惑這個禿子有什麼妖法。紀逢春見孔壽、趙勇被擒,一擺短把軋油錘,躥下房來,一語不發,照定吳元豹面門就打。吳元豹把身一閃,用錘一磕,紀逢春一聞異香,身子也躺下瞭。武傑見他們被擒,擺手中刀跳下去說:“唔呀混帳東西,你是什麼妖術邪法?”吳元豹說:“你傢莊主受過神仙傳授,捉拿你等不費吹灰之力。”武傑並不回答,照定賊人擺刀就砍。吳元豹往旁邊一閃身,雙錘一磕,一股黃煙直沖出來,武傑也栽倒在地。李佩、李環見小姑爺被擒,拉刀並力下去,賊人一磕錘,二人也都昏迷栽倒。
石鑄說:“勝官保你可別下去。”勝官保說:“連我姐夫都被擒瞭,我焉有不下去之理?”石鑄說:“別忙,我等想個主意。他這個錘不是妖法邪術,他也不念咒語,隻把雙錘一磕便冒出黃煙,人聞瞭煙氣即迷昏過去。我先把鼻子用紙堵上,再下去拉桿棒把賊人捺倒,把錘掄過來瞧瞧。”石鑄找紙堵著鼻孔,拉起桿棒跳下房去說:“吳元豹,你休要逞強,待我來拿你。”吳元豹一瞧石鑄拉著一條桿棒,精神百倍,就知道他的武藝超群出眾。飛雲說:“吳賢弟留神,他這桿棒厲害!”話猶未瞭,石鑄一抖手就把吳元豹摔瞭個筋鬥,過去剛要掄錘,清風擺滾珠寶刀奔來,石鑄隻得撿起桿棒往圈外一跳。吳元豹爬瞭起來,一擺錘撲奔石鑄。石鑄往裡一吸香氣,這股黃煙都吸在肺子裡,心中覺著一迷,便翻身栽倒瞭。吳元豹吩咐把七個人俱都捆好。
勝官保在房上看見七個人全都被獲,有心跳下去,又怕贏不瞭,心中想道:“賊人此錘定有解藥,我看他自己聞上黃煙並不理會,我何不先到後面訪他這解藥,我要把解藥得著,就拿他的藥去救這七個人。”想罷,往東北一看,有一百多間房子,都是雕梁畫棟,甚是齊整,還有一座花園。勝官保躥房越脊,正往前走,隻見下面來瞭兩個打更的,前頭這個拿著梆子,脅下夾著單刀,第二個左手拿著大鑼,右手拿著鉤竿子。頭裡這個說:“吳福大哥,咱們敲完瞭三更,先別睡覺,去喝點酒。
咱們這打更的,不過是應酬二宇,也沒有什麼江湖巨盜、綠林豪傑敢來偷盜,難道還不知咱們莊主的威名,來瞭也得甘拜下風。“後頭那個說:”兄弟,你既然預備瞭酒菜,咱們就喝點去。“正說著,勝官保跳瞭下來,用龍頭桿棒把前頭一個摔倒地上,把後面的那個也拿住瞭。兩個人一瞧,原來是個小孩子,雖不甚害怕,卻也不敢聲張。官保說:”我問你二人,前頭練把式的那個禿子,他使的錘是什麼東西?說瞭實話便罷,不然我就將你二人打死。“吳福說:”大太爺,我說實話,你問的那個禿子,他是我們二莊主爺,叫吳元豹。他使的那錘叫瘟癀錘,是他師父給他的。他師父瘟癀道人,名叫葉守敬,那錘一出黃煙,人聞見就要躺下,未曾動手,必須先聞解藥。“勝官保說:”你二莊主的這解藥在哪裡擱著?“打更的說:”由這裡往西拐過去,就是北院四合房,這解藥是我傢二主母收著。“官保說:”此事果真,回頭我賞你們銀子;若說瞎話,我把你二人打死。“說著,他便把那兩人的嘴堵上,擱在墻拐角無人之處。
勝官保轉身往西過瞭一層院子,跳上房去一看,是北房五間,南房五間,東西配房各三間,院中花木不少,房中燈光閃閃,人影搖搖。勝官保在北房使瞭個珍珠倒卷簾,夜叉探海式,用舌尖將窗紙舔破,往房裡一瞧,乃是順前簷的火炕,炕上擺著小炕桌,一盞把兒燈,擱著兩個蓋碗,兩個茶盅,靠西墻堆著一堆被褥。房裡有一張梳頭桌,靠北墻是一張花梨條案,擺著兩盆盆景,當中是水晶魚缸,兩旁有玉泉窯的大果盤。炕上坐著一個婦人,看年紀在三十上下,身穿一套素服,倒是蛾眉皓齒。地下站著一個使喚的丫環。就聽這婦人說:“冬梅呀!天到這般時候,怎麼莊主爺還不進來睡覺?”丫環說:“二奶奶你還不知道麼?大莊主因為玉聖庵廟裡的人叫人殺瞭,心裡煩惱,同姓周的出瞭潼關。二莊主爺在外教徒弟練把式呢,又來瞭幾個朋友。莊主爺告訴我把藥給他過瞭籮,我給忘瞭,回頭莊主爺知道我沒有收拾好,又犯瞭脾氣,要拿皮鞭打我,趁此時沒事,把藥拿過來給他收拾好瞭。”那婦人說:“也好。”
丫環拿鑰匙去到東裡間打開箱子,拿瞭一個包兒,裡面有一個瓷盆,還有半盆藥,用小籮過瞭細面,裝在兩個瓶兒裡。冬梅說:“二奶奶,天不早瞭,不用等莊主爺瞭,留一個人等他,咱們睡吧。”
勝官保在外面看得明白,想使個調虎離山之計,把他們調出來,就把藥偷瞭,不知道天可湊我個巧機會呢?隻見那婦人把藥瓶擱在條案之上,勝官保一想:“我使什麼調虎離山計呢?”
見院中有些花草,眼珠一轉,計上心頭。他把廊簷下的四個氣死風燈擱在一處,掏出一把硫磺灑在上頭,用引火之物一引,就燒起來瞭。勝官保躥上房簷,等人出來,好進去偷藥。就聽那冬梅說:“二奶奶,瞭不得瞭,外頭著火瞭!”王氏帶著兩個丫環趕緊出來一瞧,是氣死風燈著火瞭,有一股硫磺味,這必是歹人放的。
勝官保見王氏出來,他一個千金墜下來,轉身進瞭屋子,掀開裡間的簾子,見兩個藥瓶卻沒有瞭,後窗戶還忽忽悠悠地動呢。勝官保一蹬桌子,躥出後窗戶一瞧,蹤跡全無,不禁一陣發愣!心想:“我好容易才找著這放解藥的地方,要救出那七個人來。我自己也算很快的瞭,不想他人更快。我們來瞭八個人,七個被獲,此時還不知死活,我有何面目回公館見人,不如跟賊人一死相拚瞭吧!”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