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回 哭喪計捉拿石鑄 遇故友義結金蘭

  話說伍氏三雄追趕石鑄,剛出瞭三清觀,石鑄回身照定那伍大爺的咽喉一錐,隻聽“哎喲”一聲,伍大爺翻身倒地。後面眾人說:“好石鑄,你竟敢把姊丈打死!”各擺兵刃追趕石鑄。伍二爺到來,把大爺背回瞭三仙莊,又派人把伍大奶奶接回來,說:“大爺被石鑄打死瞭。”伍大奶奶回來一瞧,見伍大爺挺在床上,摸摸身上冰涼,不禁放聲大哭,口中不住地直罵石鑄,又派人到外頭瞧瞭一口棺木。賈國棟、賈國梁立刻去講棚,伍元、伍芳找和尚講放焰口,一傢人穿白掛孝。

  那石鑄與廟裡的老道相好,聽到他姊丈叫他,一害怕就跑。

  他姊丈追來,他冷不防一錐,也沒想到竟把姊丈打死瞭。聽伍元、伍芳說把他姊丈打死,他還不信。候至天光大亮,他便改換瞭衣服,來到瞭三仙莊。在村口一探聽,隻見有人三三兩兩地坐在一處說閑話,說:“伍大爺在此莊中居住多年,沒得罪過人,平生所學能為,都傳授瞭他內弟石鑄。誰知那石鑄盜來玉馬,惹下大禍。他姊丈來拿他,竟被他一錐打死。今天傢中辦事,石鑄這廝真是喪盡天良。”石鑄一聞此言,五內皆裂,心中又想:“且慢,我姊丈詭計多端,怕他其中有詐,待我訪真瞭再說,別中他的計。還是先回三清觀改扮行裝,細細訪知,如果是實,我再去不晚。”石鑄到廟內換衣,心想:“我本無心把你打死,你老人傢一死,小弟決不活著,我要活著,隻恐千載落個罵名!”

  他癡迷瞭半晌,又復回三仙莊。在伍傢的大門對過,有個茶館,他拿手巾把臉一蒙,進瞭茶館,倒杯茶擺在桌上,偷眼瞧大爺傢的門口,正在搭吹鼓手棚,又聽見喝茶之人也提這回事情,說:“石鑄喪盡天良,不該做出這無情無義之事!”開茶館的掌櫃,姓楊名泰。這人愛說愛笑,跟石鑄素常也愛開玩笑,聽眾人這樣說,他便答瞭話,說:“石鑄竟做出這件事來,人人罵他,我現在給他起個外號,叫賊鬼子。”石鑄聽見,一聲不言語,站瞭起來就走。他來到姊丈門口,推門進去,到瞭院中一瞧,棺材就在那裡停著。他放聲大哭,說:“姊丈,我石鑄服罪。”正在痛哭之際,棺材蓋一起,伍大爺躥出來便把石鑄拿住。

  書中交代:此乃是伍大爺見石鑄狡猾,自己就翻身栽倒,他對過來的伍元、伍芳說:“你二人就說我死瞭,我閉氣裝死,可以拿他。”伍元、伍芳這才大嚷起來,說:“伍大爺死瞭!”

  石鑄和賈國棟、賈國梁、劉芳等,都一概不知是詐,連伍大奶奶和傢中的女眷,也都不知道伍大爺是假死。今天石鑄一來,伍大爺便由棺內躥出,將他揪住。石鑄說:“好!你們這條計真高,官司我打瞭,拿傢夥來把我鎖上吧!”何瑞生說:“賢弟,又何必鎖上呢,你跟我們人都打官司就得瞭。”伍顯說:“我來給你引見,這湯大哥和何大哥,當年也是綠林中的朋友,現在京都充當內大班,奉聖旨押著我三人前來拿你。大丈夫作事敢做敢當,方是朋友,我三人打這場人命官司,也是自行投案的,就是身受國法,死在雲陽市口,也是自作自受。”石鑄說:“姊丈既然說到這裡,我今日做這件驚天動地之事,也是為的留下英名,傳於後世,雖刀斧加頸,並無半點懼色,咱們今天就此起身,我姓石的決沒有什麼兒女情長,傢中事情自會有人照應。”伍氏三雄一聽,說:“很好!湯二哥,你們把傢夥給他帶上!”

  石鑄說:“你們幾位先跟我到對過的茶館拿點東西。”大傢跟隨進瞭茶館,石鑄說:“楊泰!我盜來的九點桃花玉馬交給你瞭,拿出來吧,跟我去打這場官司。”楊泰一聽,嚇得顏色更變,渾身直抖,說:“石大太爺別開玩笑,我怎麼見著你的九點桃花玉馬?”伍氏三雄也知道楊泰是個好人,決不會做這個事,便說:“石鑄,這是怎麼回事?你不可誣賴好人。”

  石鑄說:“我實在是把玉馬交給楊泰的呀!”楊泰隻得給石鑄跪下,說:“石大太爺,我從此再不敢跟你開玩笑瞭,你饒瞭我吧!”石鑄說:“饒你也成,把你媳婦給我叫過來,給我個乖乖。”楊泰是新成傢的,夫妻還不錯,要不這麼辦,隻得打場官司,他知道這是剛才說話叫石鑄聽見瞭,石鑄這個人說得出來,做得出來,莫若跟媳婦商量,給你一個乖乖,完瞭這回事,隻得說道:“石大爺,我去叫她來給你個乖乖。”站起來到後頭跟媳婦商量,媳婦不願意,當著大眾怕害羞。楊泰又出來給石鑄跪下去,說:“石大爺,我知道方才說錯瞭,我是賊兔子,你老人傢再罵我幾句。”石鑄哈哈一笑,說:“楊泰,我叫你認識認識我,背地裡不準罵人。”

  說罷,出瞭茶館,帶著眾人到三傑村把玉馬取來。此時天色已晚,大傢都住在伍爺傢中,賈國棟二人告辭回傢。伍大爺晚上把石氏叫來,對坐談心,說:“娘子,我和你是半世夫妻,總算和美,我這一人都中,吉兇未定,你我從此分手,隻怕不能再見瞭。倘若我死之後,你同兩位弟妹要合作度日,不可爭鬧。”石氏說:“丈夫請放寬心,賤妾所不放心者,就是丈夫和石鑄歷作之事,都是命盜案子,罪在不赦,倘若彭大人不念舊情,你四人準有性命之憂。”伍大爺道:“凡事皆是天定,不由人算,我此去如京中平安,不到一月之內自有回音。”說罷安歇。

  次日凈面吃茶,在書房之內,又叫進王伯燕來。伍顯說:“王大哥,你我孩童廝守之交,我三人此去兇多吉少,國有王法,律有明條,殺人償命,我等倘若身受國法,你在傢中要多多照應。”王伯燕說:“何瑞生大哥,京中神力王府有咱們一個朋友,叫飛天豹武七韃子,他現在傢中作何事故?”何瑞生說:“飛天豹武七韃子在老王爺府中,得瞭莊園處總管。後來他得瞭一場病,在傢裡教瞭一個小徒弟,叫費德功,練得倒很好,就是五官相貌長得太兇,怕的是後來不安分。現在他移居在京東三河縣武傢莊,算是王府的皇糧莊頭。京中老朋友死瞭不少,前門外大柵欄開鏢局子的何雲龍何二哥也死瞭,老四霸天之內,飛天鷂子賀兆熊也死瞭,真是不堪回首憶當年。”王伯燕說:“你哥倆個京中熟識,伍傢賢弟到瞭京裡,請多多照應。”湯文龍說:“彼此都是自己兄弟,何須叮囑,想當年在山東德州鏢打竇二墩之時,都是少年英雄,到如今已是須發皆白瞭。”正說話間,廚房擺上飯來,大傢吃完飯,套上瞭車。

  石鑄與伍氏三雄便裝打扮,傢夥都放在車上,由三仙莊起身,曉行夜住,饑餐渴飲,非止一日,來到京都。到瞭彰義門,伍氏三雄說:“繞道走平則門,我去瞧個朋友。”眾人坐著車輛,來到平則門外,見路北有一座黃酒館,字號是秘香居。伍氏三雄說:“咱們把傢夥帶上。”跳下車來,進瞭秘香居。群雄大鬧秘香居,龍虎風雲會。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彭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