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愣黑雄拿獲武文華 彭縣令嚴刑審惡棍

  話說那武文華跳至院中,從南房上下來的是快斧子黑雄,掄斧就剁。武文華急架相還。快腿馬龍、飛燕子馬虎二人,持刀過來相助。蔡慶等在房上攔住打手。杜雄等一同把武文華拿獲,捆綁好瞭,押著送到三河縣署內,天已大亮。杜雄說:“眾位先別走,到我的班房屋內坐坐,候我回明瞭老爺再說。”

  杜雄稟明老爺,彭公傳伺候升堂。三班人役,站班伺候。

  彭公坐堂說:“帶上惡棍武文華來!”前後左右一喊堂威,杜雄帶武文華來至大堂,立而不跪。彭公說:“下邊站的是武文華,你見瞭本縣,為何不跪?”武文華說:“舉人並不犯法,為何拿我。”彭公說:“你包攬詞訟,任性妄為,目無官長,咆哮公堂,拉下去給我打!”左右一聲喊嚷,把武文華打瞭四十大板。武文華說:“你凌辱紳士,責打舉人,我必到順天府把你喊告下來。”彭公說:“我奉旨拿你,還敢這樣大膽,快把已往所作之事,給我說來。”武文華忍刑不招。彭公辦瞭個勢棍不法,任性欺律,應杖一百,徒刑三年,文書行於上憲。這裡賞瞭杜雄一百兩銀子。杜雄治酒席,請快斧子黑雄、樸刀李俊、泥金剛賈信、快腿馬龍、飛燕子馬虎、鳳凰張七、鐵幡桿蔡慶、顯道神郝士洪、八臂哪吒萬君兆(今年十四歲)、賽時遷朱光祖、摻金塔蕭景芳、五方太歲常萬雄這幾位英雄在班房吃酒,大傢盡歡而散。次日天明,告辭起身,奔河間府找黃三太,幫助他打竇二墩。

  眾人上路,那一日正往前走,忽聽後邊有人叫道:“張七哥慢走,我來也。”張七一回頭,看見是猴兒李佩、紅旗李煜、賽霸王杜清、鐵金剛杜明,四人與眾人見面,行禮已畢。張七問:“你四人往哪裡去?”李煜說:“我等往河間府,找黃三太去。”杜清說:“我等也是去找他,大傢一同前往。”眾人合在一處,又往前走。時逢夏令盛暑之際,赤日似火,在路上甚是難行。忽然雲生西北,霧起東南,一片烏雲,遮住太陽光華。

  正是:朗朗紅日在天,頃刻霧鎖雲漫;霹靂交加動宸垣,蛟龍滄海何安。

  樸刀李俊說:“眾位仁兄賢弟,此處並無村莊,哪裡可以避雨?”鐵幡桿蔡慶說:“我等催馬向前,前邊有一樹林,或有人傢,亦未可知。”眾人走至林前,見路西有一座古廟,周圍都是紅墻,裡邊大殿三層,旗桿高有七尺。正北山門上的一塊匾額,上寫“敕建精忠廟”。東邊角門關閉,李煜上前叩門,說:“開門哪!”忽聽裡邊有人答言說:“哪位叫門?”李煜說:“我們。”把門開瞭,出來一個和尚,年約四旬以外,身高八尺,膀大腰圓,光著頭並未戴帽,身穿月白佈僧衣,藍佈中衣,白襪青鞋,面皮微紫,兩道雄眉直立,一雙怪眼圓睜,連鬢一把絡腮胡須。他一見眾人皆有馬匹,帶笑說:“眾位裡邊坐吧。”

  蔡慶等拉馬進廟,和尚把馬拴在樹上,讓眾位在東配房內坐。

  蔡慶看見屋內東邊有小條案一張,上擺爐瓶,案前一張八仙桌兒,兩邊各有椅子,桌兒上有文房四寶。東墻上接著一張直條,畫的是杏林春燕,兩邊有一幅對聯,上面寫的是:

  鳳在禾下鳥飛去,馬到蘆邊草不生。

  眾人衣服全皆濕瞭,大傢擰水。和尚叫一個徒弟烹茶。紅旗李煜說:“眾位賢弟,你看這座廟不靠村莊,在曠野之處,和尚生的兇惡,料不是好人,咱們要多留神。”蔡慶說:“無妨,不要緊。”正說著,小和尚獻上茶來,大傢喝茶。隻見那個和尚從外邊進來,手舉一股香說:“天有正午,該燒午時香瞭。”

  此時李佩出恭去瞭,眾人說:“你倒虔誠。”和尚說:“我們出傢之人,靠佛爺保佑呢!”眾人點頭,忽然聞著這股香的氣味,杜清說:“好香,這也不知哪裡買的?”眾人皆說真好。正說著,鐵幡桿蔡慶說:“不好!我眼昏心迷,腳底下發輕。”頃刻間就倒於地下。鳳凰張七也說不好,一翻身倒於就地。八臂哪吒萬君兆、賽時遷朱光祖等一夥英雄,全都倒下瞭。和尚哈哈大笑說:“你這一夥該死的囚徒,往哪裡走!”說著自己出瞭東配房,到瞭後院正房屋內,把刀摘瞭下來。

  書中交代:這個和尚,他乃是綠林中一個盜寇,姓牧名龍,外號人稱水底鱉。他有一個朋友,姓杜名鰲,外號人稱金背黿海狗,會使薰香。他這個薰香,與賽毛遂楊香武的雞鳴五更返魂香是兩路傳授。楊香武那薰香,隻要人聞著,雞鳴才能蘇醒過來。他這個薰香,加添藥味,其味甚香,須用冷水解藥,等六個時辰方能明白,他那解藥又是獨門。今天他見眾人各跨坐騎,老少不一,必是保鏢之人,金銀財寶不少,他便自己用瞭解藥,拿瞭一大股藏香,在東屋中舉著,和眾人說話。眾人隻顧聞那香味,不知不覺跌於就地,昏迷不醒。和尚法名德緣,到瞭後邊,帶一把鋼刀,要來殺眾人。在外邊禪堂一瞧,天上雨也住瞭。雨過天晴,風息雲散,透出一輪紅日來。他手提鋼刀,進瞭東禪堂,見眾人橫倒豎臥,昏迷不醒,方要掄刀殺人,恰好猴兒李佩出恭回來,見和尚手執鋼刀要殺眾人,自己也抽出刀來,大喊一聲說:“和尚休要傷我的朋友!”和尚一回頭,跳出來掄刀就剁,李佩急架相還。二人在院中各抖雄威,這一個鳳凰展翅剁和尚,那一個鷂子翻身迎李佩。李佩瞧見眾人皆被薰香薰過去瞭,自己孤掌難鳴,和尚卻越殺越勇。正在難解難分之際,忽然墻上又跳下一個人,說:“何處賊人,休要逞強,待我來取你!”李佩抬頭觀看,見那人身高九尺,面皮微黑,兇眉惡眼,怪肉橫生,身穿青緞褲褂,足登青緞快靴,青手絹包頭,手提鋼刀,照定李佩就是一刀。李佩見賊人又添餘黨,自己雖然刀法精通,無奈兩拳難敵四手,一人怎敵二人?

  這兩個賊人,都是久闖江湖的大盜,李佩心想:“自己若是敗瞭,眾朋友性命休矣!決不能走,隻可與他二人爭個勝敗。”

  戰瞭有一個多時辰,李佩渾身是汗,四肢發軟。也就是李佩,要換別人,準不是他二人的對手。這一出汗,刀法又亂,大概已不能取勝於賊人。此時眾豪傑在精忠廟受瞭薰香,生死難定。

  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彭公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