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回 八蠻聚集狂賭 皮五得彩而歸
詩曰:
貧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運退黃金多失色,時來頑鐵有光輝。
話言潘彩臣忙亂一天,傍晚安寢。次日四更起來吩咐傢人打掃廳堂,揩抹幹凈。他凈面漱口,專等眾友。
再講五爺天不亮起來凈面,叫奶奶弄瞭飯,吃畢後,拿五十兩前去。奶奶勸五爺:“何不帶瞭四百兩銀子前去?一者冠冕,二者可以多贏些。正所謂本大得大。”五爺將四百兩帶在身邊,到潘府。再言五奶奶在馬蓋將軍面前祝告:“有靈有聖的,保佑我丈夫今日贏瞭回來,三牲鼎禮謝你!”
再言五爺到瞭潘府,看見門公在掃地,便悄悄進瞭書房。小喜回瞭潘二老爹。
再言汪朝奉把典內事情辦清,帶瞭一千兩票;揣在懷內,到瞭潘府。有人進去通報,二老—爹開中門,請汪朝奉到大廳上。小使倒茶,二老爹出來說:“汪朝奉好早耶!”“ 蒙二老爹呼喚,說有一位新來的大財主張五太爺,所以老早前來陪客。”兩下談心,一刻工夫,姚侉子見面,叫聲:“二老爹在等大財主?”又停瞭一會,王相公來;又停一會,開磨坊的胡四老爹來,說瞭些閑話;又過一刻,開油坊的徐二老爹來瞭;一刻工夫,開錢店董五老爹來瞭。眾人陸續前來,在塊談心。
五爺在書房靜聽,聽見行德典汪朝奉和王相公的聲音,知是熟人,叫人請瞭二老爹前來,五爺低言說道:“二老爹,我今日有點小事,改日來罷!”二老爹說:“怎麼?”五爺說:“汪朝奉,我不好意思見他。那一年在塘坦子上,十六文買瞭一條破褲子,要當二兩紋銀,汪朝奉不當。我把頭往櫃上一碰,碰瞭一個洞,卡著他當二兩。王相公,我訛過他兩次賀分。再者,我傢賤內昨日在火巷看轎夫搬東西,風嗆瞭肺管,請瞭醫生診脈,要用人參。”
再言眾位等到早飯後,沒有見什麼大財主,齊說:“我們散罷!”二老爹說:“一定是財主晚上睡得遲,早上起得又遲,叫人邀去。”
再言五爺在書房等信,二老爹叫:“老五,我有一法,叫他們認不出來。”他拿瞭一副大眼鏡,又拿瞭一張金膏藥來,把五爺往太陽上一貼。二老爹說:“五大爺如今省儉,連皮襖總舍不得穿瞭。況此刻眾人身上穿的皮襖,你五大爺是佈服,怕不入班。”五爺說:“寫個字兒,叫人拿去!”寫道:“..不好,等我傢去換吧!”二老爹:“不早瞭,就叫小喜子去拿。”他寫道:“小毛出風皮襖吧?不好,用不得;銀鼠吧?不好!”二老爹說:“不用去罷,此刻好早晚的瞭。五大爺,你若不棄嫌,我有一件未開折大狐貍皮襖,連靴子、帽子,一齊拿出來,請五爺穿起來,猛一沖,認不出你來瞭。”
於是二老爹到外面吩咐下面,又叫快些請張五太爺。小喜出瞭後門,到瞭大門,進廳說:“五太爺才起來,吃人參丸藥,一刻工夫到。”又叫去,回來說:“下瞭玻璃廳瞭。”又過瞭一刻回來:“下瞭賬房瞭。昨日遼東到瞭八百萬兩,正兌哩。眾人說:“完瞭!等他把八百萬兩銀子兌完,就遲瞭。”王相公說:“我傢老子今日動身,我卻沒有等得我傢老子動身就起來瞭。”姚相公說:“咱傢兄弟今日傢去,咱也沒有送他!”眾人焦躁心煩,二老爹叫小喜子:“你快些去說,眾位要散瞭。”小喜子走到鍋上,湯罐內用水把臉燙的紅紅的,從後門跑到大門口,上瞭大廳,氣喘喘的說:“張五太爺轎子已出瞭大門,先到吳翰林傢拜壽,後到松江府趙太爺傢上祭,就來瞭。”
一刻工夫,小喜把五爺從後門領到大門,飛跑上廳,喊一聲:“五太爺來瞭!”再講二老爹說:“眾位莫動,讓我迎五太爺去!”二老爹走到儀門外,故意喊道:“五太爺早呀!叫轎夫、管傢回去罷,我這裡有人伏侍!”於是二人進得廳來坐下。汪朝奉一看,此人不姓張,說:“小喜子,你老爹哄我,此人是皮五癩子!”王相公一看,把二老爹一拉,拉到半邊說:“二老爹,此是那訛人的皮五癩子!”眾人說:“是的!”潘二老爹叫:“五大爺,眾位說尊品像皮五。皮五,我們老實些吧,叫做皮五癩子吧!”
姚相公說:“管他叫什麼人罷!桌上有銀子,賭就是瞭。”於是抬瞭桌子,取瞭籌碼放在中間,進去拿出五十兩銀子出來,放在五爺面前。於是,眾各打瞭籌碼頭,交給二老爹管。眾人議論:“不怕二老爹請皮五癩子來與我們賭。”於是眾人敘坐賭錢。先是汪朝奉當莊,擲下一個,又姚侉子打盆,擲瞭一個惰。王相公打盆,徐老爹擲瞭一個紅黑變臉。胡二老爹又打盆,到開錢店董老爹,擲下瞭一個快。到瞭張五大爺打盆,擲下瞭一個快。
再言眾人賭錢,一直賭到晚,皮五共贏瞭八百兩銀子。五爺打點要回去,姚侉子不依,要賭夜錢。五爺不依允,眾人解圍,依瞭姚侉子,他要傢去拿銀子再賭。姚侉子叫:“張五太爺不要走,咱老子就來瞭!”再言五爺進瞭書房,叫小喜子前來,稱瞭四兩銀子與他:“難為你!”又稱瞭二兩銀子賞傢中大小男女廚子茶酒,辭別二老爹回去。二老爹說:“姚侉子就來瞭!”五爺說:“明日再來!今日敝房有點不好過,回去走走,明日一定前來。”於是小喜子打燈籠,送五大爺回府。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