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借解難一心撮合硬 主婚著意謀財

第十回 借解難一心撮合硬 主婚著意謀財

蕭蕭江上荻花秋,做弄許多愁。半竿落日,兩行新雁,一葉扁舟。 可憐無限悲傷事,直待幾時休。今宵眼底,明朝心上,後日眉頭。

右調《眼兒媚》

話說梅公子臨睡時,思量孟宗政救護馮小姐回去,一時忙促,未及相照,一心掛念,轉展反側,一夜睡不著。才得朦朧合眼,又被鶯啼鳥語驚醒,早見日影照窗,披衣坐起。周成已在門外俟候辭去。梅公子道:“太爺回文曾完備否?”周成道:“回文已裝入行囊裡瞭,隻候老爺起身分付,小人們就要去瞭。”梅公子道:“我也沒甚話,少不得即日到京,面會你們老爺,煩你多多拜上罷。”周成領命出來,同瞭差人,依舊跨馬而去。梅公子一心要會。孟宗政,梳洗瞭就要辭別。知府道:“雖王命孔殷,尚可盤桓數日,使弟少伸敬意,何相見之晚而相棄之速也?”梅公子道:“弟非貪位慕祿之流,因向寓在敝年兄馬有德署中,實為探望馮夫人而來,不意冒犯,到此已涉嫌疑。若再逗留,愈使狂徒得借為口實。弟今且到敝年兄處,以便應召。至於馮小姐姻事,全仗公祖主持風化,倫理無虧,毋使鯨吞虎噬,有傷馮年伯高風勁節也。”知府唯唯領教。見不可挽留,一面分付整治早膳,一面分付備船隻夫馬俟候。知縣重備腳色,稟帖來拜。梅公子用過早膳,匆匆辭別,知府知縣俱殷勤相送。梅公子來到飯店,店主人見瞭驚訝道:“客人,”那衙役,忙叱喝一聲,店主人就改口道; “大爺,為何昨日放下行李,一位也不見來?”梅公子問道:“那一位爺也沒有來安歇麼?”主人道:“直等到更深不見來,小人才敢取下燈籠收拾睡哩。行李在裡面,可要取出來?”梅公子心上驚駭, “不知為甚纏住?我在此等候又不便。”沉吟一回,對店主人道:“你拿行李來還我,若是那位大爺來,說我先到鎮江馬老爺那邊去瞭, 叫他連夜趕來。”店主應諾, 隨役收拾行李上路,梅公子馬上一路狐疑。不一日到瞭馬有德衙門首,自有人接著。梅公子便問:“孟爺可曾來?”衙門人答道:“孟爺才到得。”梅公子方始放心。下瞭馬, 賞犒瞭衙役,分付幾句致謝的話。那衙役歡喜磕瞭頭,帶馬而去。早有人傳進,馬有德、孟宗政出來迎接。公子道:“孟兄為何行李也不取,也不來照看小弟,竟自躲瞭來瞭,莫非伯他拿住瞭麼?”孟宗政道:“請到裡面坐著細講。”三人到裡署作揖坐定,先與馬有德敘瞭幾句話。孟宗政道:“咱是日救護轎子而去,心掛兩頭,念著兄異鄉孑身,自然受他凌辱。思量丟瞭轎子回顧吾兄,又恐半路仍被搶劫,隻得始終其事,送他到傢。不料是一個宦傢小姐,對著母親抱頭大哭,哭得好傷心。可憐!可憐!連咱也掉下幾點淚。他母親滿身麻孝,是個寡婦,不見有個男人。咱便轉身就走, 被他母女兩個一把扯住。謝咱道: ‘救命恩人,還有話哩’。也不知為著甚事,那個老嫗趕不上轎子晚到,也稱咱恩人恩人。又問道:‘可是還有一位在縣裡哩’。那老嫗對他母女道: ‘那縣裡去的一位好像我傢哥兒木榮,被程公子捉到堂上,那知縣倒與他作揖說話哩’。咱細細聽著,料兄畢竟遇著宦情故舊,便安心放膽瞭。他母親說有個親戚傢,要到那裡去躲躲。有船上人認得的, 要咱護送一程, 咱也不曾問其姓甚, 不過完著心事,又送瞭他到彼,恰是便道,咱便來瞭,正與馬兄在此牽掛,喜得臺兄適至。請問此日遇那知縣是誰?這小姐又為著什麼事?兄可曾去探望馮夫人否?”梅公子將馮畏天欺侮孤寡,馮小姐守經行權,程公子之謀婚劫搶,府縣之誤認執法,適蒙部文欽召情由,細細述瞭一遍。孟宗政哈哈大笑道, “若無下公文一節事,梅兄竟莫逃先口後劫之罪瞭。”馬有德道:“若遲到一刻也不妙瞭。”又道:“若論馮小姐這樣奇俠閨媛,梅兄擔此罪名,亦樂於承受。”孟宗政道:“咱此一舉,焉知不為梅兄異日之昆崙乎。”說得梅公子也大笑起來。說話間,排上酒肴。馬有德斟上兩大鬥,對梅公子孟宗政道:“二位兄偶出遊玩,無意中恩仇俱盡,寵辱兩驚,誠為快心義舉。請各飲此鬥,聊申賀敬。況迎風餞別,盡在今宵促膝談飲。”梅公子心上快暢,飲到酩酊而散。此夜梅公子忽發瞭寒熱,病將起來。馬有德忙請醫調治。醫生道; “此系怒氣傷肝,又外感風寒,一時不能即愈,先散去風寒,然後平肝理氣,再用補劑自然平復矣。”果然依次調養,耽耽擱擱,延遲瞭欽命。又有催文下來,馬有德備個病呈申府,府申撫院達部。於是梅公子在馬有德任所養病不題。正是:

妒花風雨相催,

好事多磨不易。

奇奇怪怪變來,

趕得英雄無地。

說那程公子一個嬌養之軀,怎當得耐著饑渴,馳驅惱怒,公堂上鬧亂半日,弄得四肢如癱,寸步難移。天色巳晚,傢人執燈候著。那馮畏天指望設此毒計,脫卻自己幹系。孰知冤傢路狹,倒翻出一段未瞭之局。見程公子垂首喪氣,愈覺心上不安。教石秀甫留住程公子,到府西酒樓坐著。馮畏天道:“本不敢以沽酒市脯褻瀆尊相,但坐瞭奸商議,再作後圖耳。”程公子聽得後圖兩字,便同石秀甫、范雲臣俱上樓來,尋個隱僻桌子坐下。馮畏天分付店主人,有精潔肴饌狀元紅酒盡意搬來。石秀甫,范雲臣懷瞭一日鬼胎,暗喜得兩處見官俱喚不著,正耐著饑渴。見瞭酒饌,怎禁得龍餐虎咽,大嚼一番。隻見程公子酒不沾唇,食不下咽,一味掩面而泣。畏天道:“事巳如此,悲傷無益。算來侄女不過靜守閨中,那囚犯少不得就要去的。你把令尊的勢力[壓]制府縣,不怕府縣不主婚將侄女來配你。不然還有個暗算的妙計在此,管叫那囚犯不但官做不成,還要盡興出你的氣哩,”程公子道, “他正是榮召興頭時節,怎樣算計他呢?”馮畏天道:“事在人為,隻要耐瞭性兒,歪瞭腸兒,放個暗箭,伯他躲到那裡去。”程公子道:“全仗內叔教導。”馮畏天道:“尊相今晚回去,把前日代嫁來的這個丫頭,與他歡娛恩愛起來,枕席之間,把好言欣動他,隻說我聽得你們小姐已玷辱不[貞],我今也不要瞭,竟一心與你做夫妻,生男育女, 日後我做瞭官,你就是夫人奶奶瞭。再慢·慢勾引他,說你們往日有個管園木榮,生得齊整,小姐愛他,可。曾叫你傳書遞簡?可曾見他做些什麼勾當落你眼裡麼?女兒傢聽得說他玷辱不貞,不要他瞭,想來我與一個富貴公子做夫妻,好不喜出望外,巴不得無中生有,假捏幾句,希圖寵愛。那時尊相有瞭把柄,將他做個質證。一面要府縣主婚,。一面寫字與令尊,參他一本。聖上自然加怒,朝中一個新進臣子,豈可有此敗倫傷化之事,玷辱名教。—輕則罷官革職,重則斬首遣戍哩。”說得程公子心花頓開。石秀甫、范雲臣拍掌大贊道:“妙計!妙計!真張良再出,諸葛重生。”馮畏天又喊道:“再拿酒來。”程公子心上得意,也知饑餓起來,飲酒食肉,好不快暢。分付傢人算還酒帳。馮畏天忙向腰頭摸出銀包,不知是真意假意。程公子奪住,一哄走出店門,分路而行。馮畏天附耳叮嚀,程公子點頭會意而別。正是:

一波未平又一波,

層層密計奈天何。

善惡兩途皆自取,

自燒自滅撲燈蛾。

話說待月,假充小姐嫁瞭過來,心上暗喜,果然嫁著一個富貴公子。隻是公子一心圖謀真小姐, 自當夜鬧瞭一場,“從未進房。待月隻是安心靜守,每日對鏡梳妝,著意整齊。雲鬟蟬鬢, 點脂傅粉: 張敞眉一彎新月, 楚宮腰一捻柔柳。正是:居移氣,養移體。貯之金屋, 衣以錦繡,把金蓮緊緊裹紮,輕移緩步,嬝嬝婷婷,竟是個絕嬌艷的美人瞭。程夫人明知是假,隻因獨子長媳,既已娶進門來,若加之以不堪必做出禍事來。況且夫婦恩乖,豈可姑媳[復]使情薄。為此倒覺綢繆,每日一處相聚,歡笑取樂。這夜,待月恰好多飲幾杯佳釀,桃花醉眼,海棠嬌面;正在麝熏繡褥,卸妝思睡。忽見程公子醉態朦朧,趔趔斜斜走進房來。待月乖巧,連忙扶來坐在榻上,雙手遞土一種香茗。程公子也不用手接,就將嘴兒湊去。 一頭呷,一頭兩隻眼瞧著待月,暗自驚喜道:“奇哉!奇哉!如今看來好不嬌媚動火也。”看官要曉得,程慕安原是個色中餓鬼,待月原不醜陋,隻因慕安意中橫著個絕世的小姐,便把榜眼探花看輕瞭。連日圖望不成,弄得心昏意懶,當此酒興正濃之際,見瞭個香馥馥嬌滴滴一個美人,棒香茗,偎玉體,這是烈火湊著幹柴瞭。不由分說,一把摟抱,解衣松扣。□□□□□,□□□□□□。程公子當夜大鬧洞房, 一段怨苦不知撇向何處去也。正合著《西廂》上兩句道:

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

程公子氣苦跑瞭一日,精神疲頓,兼之巫山初赴,分外情濃。栩栩蝴蝶,一夢醒來,紅日高升矣。隻見新人臨妝打扮,忽記起馮畏天叮嚀之語,一時忘卻,以待今宵再圖挑逗。清早丫環們報到程夫人那邊去, 說:“相公昨夜進瞭房瞭,一句氣話沒有,竟歡愛瞭,至今還睡著哩;”夫人不勝歡喜,連忙整治人參湯,圓眼,百補糕之類送進。待月接來,恭恭敬遞與公子。夫人又整治些嗄飯好酒送進。程公子追悔連日奔馳道途,俯仰公堂,不但無濟於事,徒增羞憤,想到此處,把一天怨恨釋去一半。門上傳進說:“石秀甫在外。”待月連忙搖手禁聲。程公子早巳聽得,想道:“他來不過探我昨晚消息,好作計較。我怎好對他說一時睡著忘懷瞭。出去又未免挈去府縣·前奔走,回瞭他罷。’於是喚丫環出去回話石秀甫,說相公今日身子不快,還睡著哩,另日再會罷。石秀甫回傢不題。

卻說馮樂天的傢人,俱被畏天驅逐。止有老蒼頭,尚在管門。這所房屋花園俱要占吞,所以設此搶劫小姐之計。不料被梅公子在彼救援瞭小姐,所以又叫程公子去哄誘待月, [說木榮]玷污瞭小姐,作意當面去羞辱,使之安身不牢,歸瞭程傢,則一舉兩得矣。又想著昨。日侄女造化,有人護送歸去,今朝母女兩個作何狀貌,正要探個消息。隻見管門的老人氣沖沖跑來道; “二相公,夫大小姐昨夜不知往那裡去瞭。”馮畏天吃驚道:“老奴才‘難道夫人小姐出去你不走來說聲,直到去瞭來說。”老人傢道; “若小人曉得,怎敢不先通報二相公,小人實系不知。直到今朝不見開門出來,小人放心不下,走進一看,但見中門鎖著,不敢擅動,故此特來報知。”馮畏天道:“昨日下午小姐自縣前回來,你可曾看見麼?”老人道;“怎的不見。還有—個大漢子,夫人小姐連聲叫他救命恩人哩。”馮畏天道:“你可曾看見他去?”老人道:“那漢子一到就轉身,夫人小姐一把扯住[瞭他,小人就走出來,落後不知他幾時去的。”馮畏天道:“你在門上。”老人道:“夫人差小人買果食兒,走瞭兩轉就不知端的瞭。”馮畏天跌足道, “壞瞭!壞瞭!畢竟勾引那漢子一同走瞭。”說罷,抽身跑過來,果見中門鎖得緊緊兒。此時怒性陡發,把鎖扭斷,走進內廳,真個寂無人影。門屏上貼著一幅紙上寫道:

痛侄女早喪親父,相依者止有親母與叔父耳。孰知至親不如陌路,骨肉似同寇仇。若不路逢義士假手救援,則侄女之命早登鬼錄。揣叔父意中,無過為此數椽,急欲拔去眼釘。若不義讓,諒不C容)情,故冒瓜李之嫌,挈母遠避。今後叔父亦可謂得如所願矣。但求積善行仁,永持門戶,則馮氏宗祧不替,宗祖有幸矣。望空拜別,泣涕具白。

馮畏天看瞭,驚呆半晌。再走進房中一看,箱籠如舊。檢點衣飾等物,大半取去。因將餘剩物件,一一過目,仍舊封鎖,分付傢人看守。一路尋思回來,想道:“一個寡婦,一個處女,隻有奶娘隨著不知到那裡去瞭。難道跟瞭救他的人去瞭。若然與木榮有私無疑瞭。或者先兄存日,就知木榮是個隱名公子,許他配合,所以立志不肯嫁程公子。今木榮有瞭[興]頭,不妨出頭露面,挽個昆崙義士,借名救護,泛舟而去。自己挺身公堂,糾住眾人,以絕追趕,令彼風帆遠去,這是的確的瞭。若具此手段,真天下大拐子也。”思量到此,不覺怒氣沖天,捶胸跌足,說道:“專恨這小丫頭好一張鐵錚錚的利口,今日做出這樣事來。倘程公子道是人財兩失,稟瞭知縣,追還五百兩頭聘金怎麼處?我且同瞭石秀甫到程幕安處, 一面通知他,一面與他鬼算計,看他如何。”因此,隨即尋石秀甫,一面遇著。馮畏天道:“有一樁異事。”石秀有道:“甚麼異事?”畏天道; “我們嫂子、侄女,奶娘,昨夜都被拐子拐瞭去瞭。”石秀甫把舌頭一伸道:“啊呀!天下有這樣大本事的拐子,有這樣大膽的女子。但是程公於今日身子有病,若報與知道, [倘]氣上加氣,病中增病,怎生是好?”馮畏天道:“我與你不得不先去通知,不然他隻道我把侄女藏用過瞭。”石秀甫點頭道; “有理。”兩人同到范傢來,恰好程公子用過午飯,閑步前廳,劈面撞見,俱各拱手稱謝。石秀甫驚訝道:“早上過來奉候,聞貴體有恙不得面會。”程公子接說道; “賤體一向過於安逸,快活慣瞭,連日不免受些氣苦勞頓,不覺疲困異常,剛才起身在散步遣悶。兩位此來莫非馮小姐有些好消息麼?”馮畏天把眉一蹙道:“天下盡有奇奇怪怪的事,昨日這個木榮,因父死避禍,托跡舍下管園,這個情由想是真的瞭。孰知先與侄女茍合, 竟[冒]名義氣,搶奪逃去。”程公子道:“豈有此理!昨日在府縣堂上鑿鑿有據,無非路見不平,解救送回府上。”馮畏天頓足道:“回去果然送回去的,但他另有奸計。木榮一面兜留我們在堂上打諢,他那裡一面罄捲箱囊,連嫂子,奶娘一哄而去。今日老仆驚慌報我,我見他中門鎖著,打開進看, 閿其無人,囊捲一空。細細詳情,豈不反墮其計瞭。”程公子呆瞭半晌道:“這樣胡說,我不信!我不信!明明妻叔藏匿過瞭。我不管,前日聘金是妻叔收的,往來名帖又是妻叔出名,這個原聘小姐必定要個著落。”畏天著瞭急,忙立起身對天跪下,罰誓道:“我馮又敬若藏匿侄女,扯謊木榮拐去,圖賴程慕安姻事,全傢瘟死。”程公子一把扯起道:“且慢著,我有個對證的話在此。昨日府尊要留住梅生幾日,然後進京受什麼職,我如今差個人去打聽著。若被府尊留住,憑你發天大的誓,誰個信你。若府尊留他不住,連夜去瞭,這便情有可原。”說罷,忙喚傢人火速打聽去瞭。馮畏天口心懷著鬼胎,悶坐等待消息。又躊躇道:“賊智最巧,萬一他恐怕識破追趕,倒做個洗身計,故意逗留以信人心,我那時就跳入黃河終身不得清脫的瞭。又沒有個侄女還他。五百兩頭又為兒子定親打散。”正急得沒法處,忽見傢人去不多時,打聽回來道:“小人走到半路,撞著瞭太爺身邊的李門子,小人問他,他說梅老爺清早就要去, 我們太爺與縣官款留不住, 飛也似去瞭。”馮畏天道:“何如?為甚這樣要緊去,無疑的瞭。”程公子氣呆瞭半晌道; “我一個原聘夫人被他搶去,難道罷瞭!”馮畏天道:“如今的事, 倒易處瞭, 不消走遠路,寫字與令尊,動疏參劾,最是捷徑。先到府縣動個搶劫呈詞,立瞭跟腳。府縣曉得你在上面做下來, 自然依你,要他先出廣捕,捕著就好瞭。那廣捕的手段好不厲害,憑你躲到天邊去[也]會搜著哩。那時人贓俱獲,就在本府本縣拷打問罪。待我堂上去把這男女羞辱一番,問他平日鐵錚錚、硬巴巴講禮義廉恥的嘴兒那裡去瞭。”程公子就叫馮畏天寫呈詞。一逕來到府縣做個哭訴。府縣終是遲疑不信,料馮小姐畢竟往避親人傢,再無梅傲雪搶去的理。見程公子情極不堪, 勉強出個票兒, 不敢寫出梅字。隻寫道:

馮宦母女,無故隱遁,著捕差緝訪著落回話。這個嫌疑怎洗得清,這叫做:

不磨怎見得不磷,惟□方顯得不□。

《醒風流》